粤自春秋时吴越争霸,初则越败受辱,越王句践卧薪雪耻。用范大夫蠡沼吴(2)之计,进献西施以羁縻(3)之。苎萝山下,浣纱溪头(4),不意兰舟(5)之微步初登,桂棹(6)之中程忽阻。盖为众观所围,行也不得。时乃有渔翁献策: 欲睹绝色,先投一钱,鱼贯进退可也。范公称许之。须臾(7)钱积舱满。范公乃命掷钱村头池塘,瞬间盈溢。范公赞叹曰:“壮哉钱池,民不惜钱,必不畏死,民情可知,民心可用矣!”池钱终归之国用,池水则冠以钱名。
是则钱池者,丽水固自金生(8),青蚨(9)实由智得,盖此即天下第一美人之故里,灵秀所独钟之宝地也。徘徊池畔,俯仰古今,聆听佳话之流传,怅惘(10)佳人之难得。面对山光水色,宁不形伫神驰者乎。余生也晚,颇幸为西子之乡谊(11),而大愤史家之悖论。曩时(12)省亲故里,摩挲(13)典籍,瞻仰殿堂,不胜枨触(14),特咏诗以正视听云:“越女夸天下,西施有艳声。人徒工媚笑,尔独敢含颦。报国千年重,谋身一念轻。浣纱非祸水,旧案待重评。”时人多有以持平公正许之者。
及观夫今之钱池古邑,景物更其宜人,风光犹胜畴昔(15)。半耕半读,传承献替(16)可歌;成器成家,济世展猷(17)可颂。诚所谓能与时俱进,与国共荣者矣。父老乡亲有鉴于此,不以余为谫陋(18),特嘱撰文勒石,以记其盛,以示来者。遂略叙其原委以报命云尔。
岁次辛卯腊月初九
注释:
(1)钱池:在浙江省诸暨市江藻镇。
(2)沼吴:沼,使吴为沼,即让吴国沦为沼地,犹言灭吴。《左传·哀公元年》云:“越十年生聚,而十年教训,二十年之外,吴其为沼乎!”
(3)羁縻:笼络。《汉书·匈奴传下》云:“其慕义而贡献,则接之以礼让,羁縻不绝。”
(4)苎萝山、浣纱溪:在今浙江诸暨市南面。相传为春秋时越国美女西施、郑旦出生之地。
(5)兰舟:兰木做的船。柳永《雨霖铃》云:“都门帐饮无绪,留恋处,兰舟催发。”
(6)桂棹:桂木制划船工具。南朝梁庾肩吾《奉和泛舟汉水往万山应教诗》云:“桂棹桫棠船,飘扬横大川。”苏轼《前赤壁赋》云:“桂棹兮兰桨。”
(7)须臾:片刻,极短的时间。
(8)丽水固自金生:出自《千字文》的“金生丽水”。
(9)青蚨:虫名,传说其血可以使用出去的钱飞回,在古代借指铜钱。“青蚨还钱”的传说出自西汉淮南王刘安的《淮南子》。
(10)怅惘:因失意而心事重重,惆怅迷惘。宋苏轼《与滕达道书》云:“会合邈未有期,不免怅惘。”
(11)乡谊:同乡的情谊。 明叶盛《水东日记·张夏各推所长》云:“张学士士谦、夏太常仲昭,两人同登第,乡谊甚密。”
(12)曩时:往时,以前。汉贾谊《过秦论》云:“深谋远虑,行军用兵之道,非及曩时之士也。”
(13)摩挲:抚摩,抚弄,舍不得丢开。
(14)枨触:感触。唐李商隐《戏题枢言草阁三十二韵》云:“君时卧枨触,劝客白玉杯。”
(15)畴昔:往昔,日前,以前 。《礼记·檀弓》云:“于畴昔之夜,梦坐奠于两楹之间。”
(16) 献替: 进献可行者,废去不可行者。谓对君主进谏,劝善规过。亦泛指议论国事兴革。
(17)展猷:展现计谋,打算,谋划。《诗·小雅》云:“秩秩大猷,圣人莫之。”
(18)谫陋:浅陋。宋刘攽《为傅学士谢除直昭文馆启》云:“致兹谫陋,骤尔甄收,谨当勉懋初心,坚持壹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