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州国光旅游用品有限公司总经理
文/本刊记者侯耀晨
38年前的一天，一位中学老师王兴飞要从宁波到杭州参加大学同学会。为了不虚此行，他特意带上最器重的学生。师生二人这趟远行，无意间拉开了一个竹纸家族拥抱世界的序幕。
这次往返15天的长途旅行，刷新了少年此前利用寒暑假走村串户的贸易经验。他们先坐手扶拖拉机一路颠簸到小镇上，在一辆人挤人的50座大客车前，学生被老师从车窗拉上去，摇摇晃晃来到余姚县城。随后，他们半坐半躺在绿皮火车座位下，历经12小时才抵达杭州。
到杭州后，一路的辛苦很快被更大的天地和新鲜事物冲淡了。在当年的杭大、工大等院校参观时，少年不仅见识了青年才俊们沉浸于知识海洋的精彩生活，还第一次吃到了美味的“狮子头”。
这位少年就是湿巾品类产品全球智造标准的制定者，杭州国光旅游用品有限公司(以下简称“国光”)创始人傅启才。
800余年竹纸家族基因
回顾傅家远祖来余姚(原属绍兴)一带立足后近900年的造纸历史，傅启才认为，自己这一代人的家族使命就是获得某个细分领域的市场主导权和定价权。
“一直到现在，我去吃饭，一口气还能吃5个狮子头!”傅启才至今仍保持着每天用钢笔写日记的习惯，他喜欢像当年备课一样，把第二天工作内容和主要行程提前计划好，老师当年告诫他的话，依然被他牢记在心：“你不能做井底之蛙，你要走出去，胸怀世界，放眼未来!”
每到周末，傅启才通常会一个人驾车到绍兴古镇的“咸亨酒店”去吃茴香豆、喝黄酒。酒店墙上仍挂着一行字：孔乙己欠5文钱(当年5文钱一碗酒，现在要40元一碗了)。
“孔乙己在我们家乡是一个讲信用和契约精神，有傲骨的读书人!”在傅启才看来，源于重商主义的信用意识、师爷之乡的法律思维，以及尊师重教的儒家传统，共同构成绍兴文化精神底色。
他举例说：“我们家乡人信奉再穷不能穷教育，再苦不能当乞丐的理念。你可以像鲁迅笔下的闰土一样当苦力，也还是要自食其力，这就是我们绍兴人的自尊和傲骨!”
作为一个行事低调，但热爱思考和写作的创业者，从造纸等手工业由工业化(半自动)向AI智造(全自动)的演变轨迹来观察故乡和家族的故事，时常令傅启才陷入惊喜、遗憾和强烈使命感纵横交错的复杂心境中。
在余姚、慈溪和浙江的绍兴地区，傅家是一个祖辈以制造“官衙纸”为生的家族。傅家一位族长曾在“文革”中偷偷保存了52本民国时期重修过的家谱，其中有51本已经残缺不全。
然而，就在这些零散的残篇中，傅启才有一回发现了令人震撼的历史回声：原来傅氏远祖曾是生活在中原地区的造纸世家，他们传承了东汉蔡伦以树皮造纸的传统手工艺。此后，大约北宋末年(公元1127年)由中原地区迁到余姚，一直以造纸为生。至今已有近900年(公元896年)历史。
在余姚扎根的傅家，除了崇尚耕读传家，一直都有后人坚持以古老传统手工艺造“官衙纸”(即官方文书用的办公用纸)以及当地一些食品作坊使用的食品包装纸。
傅启才推测，傅家远祖在中原地区时，也许用过别的树皮造纸。但是在余姚就只能以当地盛产的竹子纤维作为造纸原料。
南方的竹子很硬，要造出高质量的官衙纸是一件流程复杂、极具挑战的事情。傅启才儿时记忆中，父亲制造竹纸大体要经过以下工序：
从山上砍下竹子带回家，砍为1.5—2米一节的竹片，而后一层竹片、一层生石灰，整齐码放浸泡于湖塘里。两个月后，还要跳进湖塘，踩踏和搅拌这些竹片，令其在发酵过程中充分地纤维化。约5个月后，傅启才父亲会从湖塘里吊出竹子，一片一片地摊晾在阳光下晒干。此后，经过晾晒、过滤和定型的竹纸，还要根据不同用途剪为不同尺寸的竹纸，再一捆一捆绑起来待批发商上门收购。
多年后周游了世界的傅启才，曾把家乡的竹纸作坊跟欧洲的一些手工作坊文化进行比较。在产品制造流程和工艺方面，傅启才父辈们在竹纸制作中精益求精的质量意识并不亚于国外的作坊主。
比如，在原料采集环节，傅启才父辈们极为重视根据大小年决定采伐时机和区域。当年的嫩竹和小年的竹子，是不可以采的。只有3年的竹子才会被采来做竹纸。当年采完的竹子，来年又进入一个“小年”的轮回，整片竹山会被有意识地保护起来。
这种3年为期，大小年轮作的竹子原料采伐理念，正是人与土地以及竹山等自然资源相依存的环境保护意识。
不过，傅启才父辈们代代相传的造纸作坊，也存在着自己的短板。这些短板，除了难以扩大经营、规模化发展，主要体现在销售环节——作坊跟终端市场的联系上。
傅启才记忆中，父亲辛辛苦苦制造的竹纸，遭遇批发商压价是家常便饭，有时被压到极低的价格，老实厚道的父亲也只能忍气吞声。
年年辛苦制造竹纸，岁岁遭遇市场不公平回报的父辈们，不免也向往着跟自己所从事的产业极为接近的上层社会的生活。比如，在官府里当差的读书人，或者师爷们的社会地位和话语权，因而“就算砸锅卖铁”也要培养儿孙去读书的尊师重教氛围，在傅启才家乡极为浓厚。据傅氏家谱记载，傅家本身也出过不少因读书而致仕的官员，堪称当地官宦家族。
也是在这样的家族背景和父辈期许下，傅启才成为当年班主任眼里“热爱商业，但学习上绝不含糊的学生。”
高考结束后，傅启才曾就读于中国石油大学和浙江工业大学。取得浙工大工商管理专业研究生学历后，他还曾先后在北京大学、香港科技大学深造，进一步开阔自己的视野和学识。为之后的持续创业与创新打下了坚实的基础。
湿巾之王的变革路
祖上“从0到1”，完成并传承了竹纸的制造工艺。
自己则“从1到N”，在一个包含了竹纤维的细分领域做到了全球产能和销量第一，成为当之无愧的“湿巾之王”，傅启才的变革之路，是从以下几个维度展开的。
首先是成为全球最大的OEM(代工)和自有品牌供应商。
傅启才的创业之路，始于1998年。创业之初，由于当时做湿巾还受人轻视，他很少向朋友提起自己的业务。但是经过近10年的试错后，他决定还是“做回自己”，在湿巾类产品领域做到极致。
此后，傅启才通过跟中国香港和日本等过渡市场的合作伙伴，以及欧美等国家和地区的客户进行深度合作，终于摸索出一条从自主品牌到“自主+贴牌”再到自主品牌的“回旋式”发展道路，国光旗下OEM等系列产品由此稳定快速拓展市场份额。
据了解，自2015年以来，国光公司生产的湿巾类产品出口量始终保持着市场领先地位，其中在2015—2017年之间，多年蝉联行业出口量第一。其自有品牌和OEM产品持续拓展至欧盟、美日等全球80多个国家和地区，并被60个国家和地区客户认为是“长期值得信赖的供应商伙伴”。
其次是建成全球产能最大的智能化湿巾生产基地。
早年在杭州工业大学读研期间，傅启才就参访过韩国现代汽车厂、北京燕京啤酒厂等现代企业生产线，还从图书馆找到大量关于日本丰田、美国福特等汽车流水线的生产工艺来研究。
这些现代制造业的信息来源，坚定了傅启才从生产模式和销售渠道两个维度改变浙江宁波一带众多传统家族手工作坊生产和经营模式的信念。
2017年，傅启才领导下的国光公司与老板集团的杭州诺邦无纺股份有限公司达成战略合作协议，(以下简称“诺邦股份”)。
诺邦股份被定义为一家专注高端差异化水刺非织造材料技术开发和生产的企业，于2017年2月22日在上海证券交易所成功挂牌上市。与诺邦股份的战略合作，促进了国光在技术研发和智能化工厂方向的发展进程。
据傅启才介绍，目前国光旗下有两大工厂。
其中一家是国光的老工厂，该厂已发展成为一家集自动化、智能化、信息化为一体的“工业4.0新型智能化”湿巾工厂，专门用于湿巾生产销售和新产品开发，专注为一流品牌商提供ODM(原始设计制造商)生产。该厂产品经过了8年审查认证，通过了北欧白天鹅认证、欧洲防哮喘防过敏协会认证等在内的多项国际权威认证。
2017年之后，该厂产品也开始由国际市场转而向国内湿巾市场渗透，致力于长期开展健康、环保型新产品的研发、生产和应用。在专利技术方面，目前已获得包括卸妆湿巾及其制备方法201210538873.9、一种儿童专用湿巾盒2015205422052等三十多项发明专利。
国光旗下的另一家工厂，隶属于国光及其全资子公司纳奇科化妆品有限公司，新冠肺炎疫情期间，该厂曾紧急研发75%酒精湿巾，创下最高日产300万包的生产记录，疫情期间曾累计捐款捐物800余万元。
据了解，作为全球产量最大的湿巾生产基地，纳奇科旗下工厂正致力于发展成为一家全自动化的智能无人湿巾工厂。该厂在成功打造智能化生产线同时，也在厂区建设和规划中贯彻了低碳环保的生产理念。整个工厂采用光伏发电，配备循环利用的水系统，进行垃圾分类，向低能耗、高效率的现代化湿巾生产企业迈进，力争成为行业标杆。目前，该厂已先后获得包括一种纸箱口折叠机CN213473603U、一种纸箱口折叠机CN213473603U等实用新型专利在内的二十多项发明专利。
第三个维度是把员工身份由“打工人”转变为“合伙人”。
随着国光及纳奇克智能无人工厂的快速发展，曾经伴随国光20多年的上千名员工怎么办?
傅启才介绍说，这些从生产线上精减下来的一线产业工人，已陆续被调配到市场销售等相关岗位。同时，公司还针对在职及已退休的工人制定了各类奖励措施，并根据员工实际贡献陆续分配股权，使员工由“打工人”变为“合伙人”。
“我不能给你最好的生活，但我可以给你更好的生活。”傅启才说，“我希望我的上千名员工每年工资能有10%—15%的增长。”
傅启才在湿巾品类产品领域主导的这一系列变革与创新，也使其本人及国光的发展案例成为行业内外学习和研究的对象。
近年来，傅启才曾先后应邀在2018年的CIDPEX生活用纸年会国际研讨会、2018第十四届非织造布创新技术应用峰会”等诸多国际会议上以“智能化的湿巾工厂”“中国湿巾品类创新与前景”为题发表了主旨演讲。
与此同时，傅启才还在2020—2021年先后荣获余杭区径山商会先进工作者、老板集团突出贡献奖、余杭区径山商会防疫防控先进个人、余杭区径山商会最佳公益先锋等奖项，并担任了浙江省卫生用品商会副会长等社会职务。
“造纸，是一门薪火相传的技术。所谓薪火相传，就是可能在1000个人中，有一两个‘火种’冒出来了，它不会是满天星一样都去做传承的事情。”谈到国光的未来，傅启才表示：“我的愿望就是安安静静做事情，把自己的主业做到极致，成为祖国产业天空上一颗闪亮的星星。我的公司叫国光，就是为国争光的意思;我们的产品也要成为国货之光，服务和惠及更多客户、合作伙伴以及我的员工。”
